子只有“將”。周圍的人都下去了，只有我還站在上面。沒辦法，我終於落筆“將勵”。

那老師似乎是，終於抓到了我的小辮子一般，讓我站在上面不要動。

“郭喬喬，回頭。”我按著他的話回頭。

“再擡頭。”我那時太羞愧，不知那老師，想表達什麽。照著他的話，擡頭。

班級的後墻上，貼了許多張獎狀。

“看到了嗎？會寫了嗎？”

“嗯。”其實我的腦子全在離線狀態，不知他讓我看的是獎狀上的那個“獎”字。只覺得，恩了以後他就會放過我一般。

“那把獎勵寫在黑板上，寫大點給同學們看看。”

什麽？天，剛才我為什麽要嗯？

我轉了身，拿了粉筆，還是在想，“將勵”。抖抖手，擡起又放下，在黑板上印了個潮濕的印子。

於是，全班人都笑了。

我討厭那種感覺，只因為他是那全班人中的一個。他也在笑。

回到座位上，一整節課，我都沒再插嘴。我那可憐的自尊心，遭到了打擊。我得安靜。這時候，連我的最最心愛的荔枝都是多餘的。

我從瑣碎的記憶裏走出來，看著那個喜歡的人，還是掛著一抹笑。那是對我的嘲笑，我堅定地且一直這麽認為著。

大約因為暗戀，所以才會自卑，才會那麽在乎，自己在那個人心裏是什麽、算什麽，在乎到，忘記了，自己原本，就不需要自卑。

七、七月的雨

七、七月的雨

無論時間如何變幻，無論身邊曾經站過人，我總能，在萬千人中，一眼尋出你，吾愛。

上完課，已是下午四點。驕陽不見，烏雲密布著，顯然一場風雨將至。那種悶的喘不過氣的感覺又來了。

“舒子，哮喘是什麽感覺？”

“你問我，我哪知道，當我百度百科啊……”

“這不是關鍵，關鍵是今天老娘和度娘都沒帶防雨工具……”

“一籃子雞蛋全碎了，完蛋了。”

一片梧桐葉子，忽的飛到臉上，“啪”，這是被樹打了一巴掌？只一瞬間，空氣回歸，狂風大作，豆大的雨滴裹挾著溫熱的雨，打在臉上，暖暖的疼。文藝的覺得那是離人的淚。

她搖了搖頭道：“淒風苦雨，淒風苦雨……可惜李清照不在……”

我剛想調侃下。卻看他從樓梯上下來，頎長的身材，清瘦的臉頰，明亮的眼睛，雪白的耐克裝。一步一步，每一步，都似踩在我的心尖上，牽動著我的每根神經。這人真是三百六十度無瑕疵啊。

他遠遠地望著我們，眼裏泛著盈盈的水澤。嘴角劃出輕揚的弧度，俊美如斯。我能聽到胸膛裏的心，狂跳不止。努力克制住不流口水。

然後就聽著他，清亮的聲音問：“你們沒帶傘？”

我木訥的點點頭。其實帶傘也走不了的。

舒子連忙說：“我們騎車來的。等雨停了再回去。”

“我送你們，走吧。這雨，一時也停不下來的。”

我真真的想離他遠些，可是看這層層黑雲，還有那忽然來去的閃電，我此刻還是不要什麽自尊心的好。

本以為他說的送，是打著傘一路步行回去。

真是，萬萬沒想到，這貨是開車來的。更沒想到的是，這貨，開的還是四個圈。這貨不是來考駕照的嗎？不對，這貨什麽時候學的車？

更萬萬想不到的是，那車裏頭，坐著他心心念念的，郭韻。一身粉嫩的連衣裙，清純可愛至極。沖著我們甜甜一笑。她等了他一下午？還是事先準備的約會。

心酸酸的疼，像拔智齒的那會，麻藥過後的痛，頓頓的。那一刻，我特想推了門出去。雨再大，我也不願和他們在這狹小的、令人窒息的空間裏。多呆一秒都是煎熬。

舒子捏了捏我的手，我知，她在讓我忍著。她說過，面對殘忍的痛，才能清醒的走以後的路。我知她在讓我面對。可我，不願意。我寧願不知道，還可以裝作他還是我的，我活在幻想堆砌的象牙塔裏，久久的不願出來。

“喬喬，還有亦舒呀，子旻哥哥，一會先送她們回去吧。”

他點點頭。

明眼人都能看出，這麽大的雨，他帶我們上車就是要送我們回去的。她那樣說，不過是在宣布，郭子旻是她所有，旁人是外人，她才是內人。

子旻哥哥……打死我這輩子都沒有勇氣那般喚他。該死的，誰讓你喊我喬喬的？我們很熟嗎？舒子瞥了我一眼，轉臉和她聊著大學裏瑣碎的生活。

氣氛有些尷尬開來，舒子問：“你，你不是會開車嗎？為什麽還來報駕校？”

“會開的，就考個證。”修長而瑩白的手指，搭在墨色的方向盤上，給人一種安寧的錯覺。連綿的雨，敲打在玻璃上，車外的世界，一片模糊，似不小心沾了水，化了一大半的水粉畫。

我一直在腦子裏，盤旋著，“我竟然不知道他會開車……竟然不知道……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，郭子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，我忽的有些害怕知道。倘若那個人，不是我想的那個人，十年的時光是不是就是一場幻想劇？

一直以來，我只知道他是郭子旻，其他的，他的家庭，他的一切，我從不知道。這麽多年來，我喜歡的，一直是他的那副，皮相？

我被這個想法怔住，有些手腳冰涼。

後視鏡裏的他，這個我喜歡了這麽久的人，還是那，俊挺的眉，細長眼，可我忽的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。

有好多話想問他，可是到了嘴邊，只有那句：“你什麽時候學的車？”

“初三的暑假，在我外公那倒騰著，學的。”

他初三的暑假，比我們的長，那年是長長的歲月裏的，第一次的分別。大約就是這樣，走著走著，就散了。走著走著，又莫名其妙的相遇了。

“哦。呵呵。”

說來好笑，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，我從不主動找他說話。不是不想，是不敢。怕我那點可憐的心思，被他看穿。甚至，是被他恥笑。

八、 可口的小男生

八、 可口的小男生

J 市的交通，一直像十幾天沒上廁所的老太太……堵得不行，今天更是。來往的車輛，緩緩的挪動著，排著長長的隊伍。原本十分鐘的車程，今日分外漫長。

我靠著窗，望著窗外的雨幕，霓虹燈將車窗上的雨珠，折射成斑駁的、光怪陸離的幻影。

他放了首西城男孩的《we are one》，西城是我從小就喜歡的樂隊。而這首我最喜歡的歌，只因為那句，“we were two, but we are one.”我們曾是兩個不同的人，但此刻，我們早已融為一體。

我那酸澀的心底，只因他放的這首歌，泛起了絲絲的甜意。雖然知道，那只是隨機播放。

繁雜的情緒，隨著舒緩的音樂，跌宕起伏，漸漸化成濃濃的霧，分不清楚。

我摸出小可愛一看，我家太後娘娘連著打了六個電話，奪命連環call的節奏。

“喬喬，下這麽大雨，你自己坐車回來。電瓶車放那。”

“哦，麻麻，我知道了。我同學送我的。馬上到家。”

“哪個同學啊？是那個長得很可口的小男生嗎？動作真快，第一天就搞定人家啦……”

“咳咳咳……餵，麻麻？餵？你說什麽，信號不好……掛了哈……”

“死丫頭……”

她說話聲音超大，而且手機漏音嚴重。她的話太勁爆了，狹小的空間裏，我只祈求，沒被眾人全聽了去。

“可口的小男生”，我從後視鏡裏看了看他，噗，郭子旻，他的確是長相清純甜美，頗有小受之風，的確是很可口啊……我遮著嘴，偷偷的笑著。

誰知，他忽的擡了眼，從後視鏡裏看著我，眼底的臥蠶，蕩出一絲笑意。完了……被他聽到了……我的耳朵迅速逃離主人的掌控，估計現在都可以做番茄醬了……

幸而，老太太的腸子，一點一點的蠕動了。滂沱的雨勢緩了許多。

小區前面的荷塘吸飽了水，空氣裏滿是腥甜的泥土和清荷的氣息。我的郭子旻和他的姑娘，在車裏，昏暗的燈光，影影綽綽的可以看到他的臉，他還要去約會。而我不能耽誤人家。一切都結束了。

整個J市，在大雨裏打了個盹，又忽的轉醒。

你若問我還喜歡他嗎？我會說，我愛慘了那個郭子旻。是的，愛慘了。但，此刻，他不是我的，我甚至，沒有挽留他的理由。

荷塘裏巨大的蓮葉，一一鋪開，亭亭出水。可，看著竟像鬼魅。微微細雨裏，我看著那輛黑色的奧迪劃出實現。

我回頭抱了抱舒子，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：“餵，你沒事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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